【08H好茶日】餐后奇缘
*一个披着哨向皮的无脑小甜饼。
「1」
没有任务的日子平静得有些过分，就连蘸足了墨水的老式笔尖都涌不出惊涛骇浪来。伴随着沙沙声在纸上舒展开的字句同主人的笔迹一般稳重柔和，谨慎而耐心地构筑着一个拥有精灵与独角兽的美妙世界。
亚瑟端详自己的作品，心想也许该再活泼些，毕竟即将阅读它们的不是那帮死气沉沉的同僚，而是天真无邪的孩子。
作为一名优秀的向导，亚瑟的忙碌本不允许他把宝贵的时间挥霍在为幼儿故事书撰稿这样幼稚无聊的工作上。是灵感主动袭击了他，就在从后勤部领回配给茶与糕点的那一瞬间。
亚瑟乐于应战，并觉得自己必须写些什么。因此他答应了一位老友的邀请，摒弃一切协助思考的电子设备，翻找出早已过时的纸笔——他决心用最原始的方式与最真挚的热忱进行创作。
短短一刻钟内，亚瑟已经更换了无数张稿纸。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暗黄纸张覆着一层薄灰，眼下的最后一张显然要更多一些。亚瑟将它们一点点仔细吹去，而后终于落笔写道：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鼻尖发痒的花香。在一片十分适合仰躺着晒日光浴的绿色草地上，正悠闲散步的独角兽邂逅了一只古怪黑猫。”
「2」
王耀与其他哨兵不一样，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并非凭借黑发黑眼与众不同，亦不因身手矫健而异乎寻常。能成为亚瑟搭档的他自然是一名符合标准的优秀哨兵——如果他稍微懂得保护嗅觉的重要性的话。
哨兵的感官比常人更为敏锐，这是不争的事实。精密的感官使他们能够完成许多十分困难的任务，王耀更是将五感的妙处发挥到了极致。他总能在亚瑟悄悄往杯中注入热水的当口儿准时出现，并以控制得当的力道制止亚瑟开启奶包的恶劣行径，紧接着便用一双愉悦而温和的黑眼睛注视亚瑟，使他不得不驻足于此，当着王耀的面将一杯并不美味的配给袋茶一口口慢慢饮尽。王耀友善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亚瑟身上，几乎叫他寸步难行。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体验？”亚瑟在稿纸末尾附了一张小小便笺，他便是在这上头信笔书写，“独角兽心想，也许缠绕在身上的是森林的藤蔓，不仅不叫他轻易脱身，更是令人意乱心烦。可他低头看去，却见黑猫的尾巴弯弯。”
王耀的眉眼也时常弯起温和的弧度，他向亚瑟致谢，感谢他愿意与他分享几缕难以捕捉的氤氲茶香。
王耀不中意毫无美感可言的茶包，他只要嗅嗅茶味儿，便已心满意足。
王耀说这是用鼻子过喝茶的瘾，亚瑟却想他应是借机一探远方的故乡。
「3」
“独角兽说：我有必要告诉您此处的生存之道。雨后的草地上常会冒出各色的艳丽菌类，您应当认真学习，专心分辨，并非怎样美丽的食物都属无害，谨慎挑选是个中关键，勿要逞一时咀嚼之快。”
“黑猫说：鱼干鲜美，饼干香甜，成熟的果子红艳艳。您瞧，口舌生来如此挑剔，不美丽的食物通通进不了我的嘴。”
亚瑟偶尔有培育植物的喜好，时至今日他仍旧坚信湿润的泥土中会躲藏着绿叶精灵。然而大多数的绿色都被禁锢在一个又一个封闭式的温室里，他只能在登记后领回一盆鲜活的无声生命，将其安置于书桌的一角，便于伏案写作时抽空静观。
他是如此悉心地照料这来之不易的小生命，生怕它受一丁点儿的干渴之苦。可惜脆弱的盆栽似乎不堪忍受这样频繁的关爱，亚瑟愈是体贴入微，它便愈早濒临死亡。亚瑟只得遗憾地将它送归温室，交与专业人员进行救治，并在接下来的数月内积极参与打扫卫生等义务活动换取积分，以便下一回的登记领养——尽管以悲剧收尾的故事已上演了成千累万次，但他依然乐此不疲。
亚瑟总会选择十分相似的绿色伴侣。旁人或许会被相差无几的外貌所蒙蔽，但任何细微的变化都瞒不过王耀的眼睛。亚瑟甚至弄不清究竟是这双黑色眼睛过于敏锐，还是王耀已将他的私生活窥探了个彻底，亦或后者实际与前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总而言之，王耀对参与他的种植计划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因为他总是不请自来，并热心地对亚瑟的培育成果发表评价，例如“水浇得太多了，亚瑟”以及“就像人一样，单一的食物供给容易导致营养不良”。
令亚瑟真正感到吃惊的是，王耀甚至还能通过嗅觉判断植株的生长状况：“这的确是喜热品种，也许是你方才拿去烘烤过的缘故？它看起来长势喜人。若我没闻错的话……嗯，大概已有了个五六分熟。”
「4」
“独角兽说：万不可掉以轻心，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惹人担心。好比远道而来的黑猫先生您，皮毛油亮身姿轻盈。倘若孤身在此辗转寻觅，叫我怎能不担心？”
“黑猫说：您不必担心，且随我来。彩虹生处有花开正好，可否邀您同览？”
王耀邀请亚瑟前去交流参观，据他所说，这就叫做礼尚往来。
王耀的花盆没有编号，因此亚瑟无法辨认它出自何种温室系统。平心而论，这样的植物并没有美感与特色可言。于是他有些小小的失望，这样的失望被他很好地掩饰在心里。可即使是这样的情绪转换也能被王耀很快发觉。亚瑟甚至觉得他不止会察言观色，也许还会读心。
“这是野草，亚瑟。”王耀耐心地介绍道，“它并非出自温室，不需要过多照料，当然也不需要积分兑换。”
亚瑟没有进一步了解野草的兴趣。绿叶仙子通常同美丽娇嫩的花朵一道，没有哪个童话故事会写仙子栖息在随处可见的野草里。
王耀又说：“它或许不好看，但它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它是甜的。”
亚瑟当然知道什么是甜。杯中温暖的红茶，糕点上诱人的糖霜，乃至写作时思绪流畅的宁静心境，都会使人感到甜蜜。王耀用甜来形容一丛平淡无奇的野草，也许又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譬喻。
今天显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纪念的事，除了亚瑟受邀欣赏这盆野草。失去发言权的植物通常会成为一个人的情感投映，照这样看，王耀所说的甜，也许有很大一部分关于亚瑟，剩下则是出于今天有个适合约会的好天气。
两个人出于共同爱好相会于一地，恐怕再没有关于约会的诠释能比这个更恰当了。
亚瑟的思绪仍旧纷乱得像是精灵扇动的翅膀，但他听见自己清晰地说：“是的。我也认为它很甜。”
王耀微微有些讶异，旋即又笑起来。他的笑容一贯温和明亮，此时还添了一分狡黠。
“我的意思是。”他说，“这种草的茎嚼起来是甜的，亚瑟。”
「5」
“独角兽说：好看的花朵总会凋零，正如今日你我相会于此，明朝也会各奔东西。”
“黑猫说：人们渴望将美好的回忆永久珍藏，因此出现了音乐、图画，以及在墙上钉得稳稳当当的相框。我们亦有便利的工具，您的角与我的尾巴尖，清晨的露水与柔软的草地。”
在经历几日的笔耕不辍之后，亚瑟的创作已渐入尾声。与其说这是一个写给孩子们的故事，倒不如说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境。这般平静惬意的生活能持续几日？也许会在稿件邮出后立即结束。亚瑟根本无须为过度闲适担忧，他料到一桩接一桩的麻烦事正被不断生产出来，并且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作为对自己的犒赏，亚瑟习惯在点上句号之后抿一口热茶。然而这个规矩在今天遭到了破坏，因为他试图端起杯子的手受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袭击——是一只跳上桌面的黑猫，它恰好挡在杯子跟前，用柔软的肉垫拍打亚瑟的掌心。
并不是每个向导都能触碰到他人的精神体，但亚瑟能轻易触碰到王耀的，也许是因为精神体比哨兵本人还要喜欢与向导亲近。
黑猫暂时放过了亚瑟的手掌，转而攻击身后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杯壁不慎溅上的香甜奶沫似乎吸引了它，诱使它好奇地凑近去嗅。亚瑟看见黑猫的胡须几乎要浸在茶水里，这是来之不易的茶水所受过的最为粗暴无礼的对待。
幸运的是，亚瑟对冒失的黑猫表现出了莫大的宽容。他甚至愿意与黑猫一同分享亲自烘焙的松饼，可惜它不大乐意领这份情。
黑猫跃到亚瑟腿上，并且试图踩踏——或者说践踏他尚且算得上柔软的肚皮。亚瑟及时制止了它，不顾黑猫的踢蹬挣扎，将它轻轻送到了地上。
眼前的黑猫并不如故事里的黑猫那么善解人意。它冲亚瑟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沉的咕噜声。黑猫亮出利爪，跃跃欲试地打算对付亚瑟的毛绒拖鞋。
然而就在即将出击的前一刻，黑猫遭到了意想不到的突袭。
尽管独角兽的角算不上多么锋利，但当它轻轻顶撞黑猫的尾巴尖的时候，依旧将原本不可一世的猫咪吓得紧紧扒上亚瑟的大腿，未来得及收回的利爪勾起了亚瑟睡裤上的几根棉线。
浑身雪白的独角兽惊奇地睁大了眼，像是不明白为什么黑猫的反应如此激烈。
亚瑟与自己的精神体面面相觑，黑猫在亚瑟的腿上发出不满的大声抗议。
若是知道王耀会闻声寻来，亚瑟一定会用牛奶提前贿赂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猫咪。
「6」
王耀又一次悄悄摆脱了那“枯燥无聊的烦人噪音”，在亚瑟的宿处暂时避难。他不愿意被这种没有半分波澜起伏的均匀声音保护过于敏锐的五感。比起暂时封闭它们，王耀更乐意物尽其用。好比真正优秀的利刃不仅能在战场上解决对手，亦可在厨房充当一柄菜刀。
感官被无限放大的体验实在美妙，不论是黑猫在毛毯上蹦跳的咚咚声，还是独角兽轻叩木质地板的笃笃声，亚瑟慌慌张张收拾散落稿件的哗啦哗啦声，甚至二人较往日稍快的心跳声，无一不被捕捉同化为一种独特的享受。
王耀早已看清纸张上的工整字迹，却又故意地问：“我能有幸得知你创作的故事么，亚瑟？”
此言纯属无心戏语，谁知亚瑟竟说：“没问题……我是说，好的，王耀。”
于是亚瑟开始朗读他精心创作的童话。尽管他是书写它的人，他依然念得有些磕磕巴巴。脸红之余，亚瑟尽量做到声情并茂。
“独角兽说：等夕阳的余晖涂上最后一抹色彩，它便会成为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图画。”
“黑猫说：我们亲密配合，默契无间。功夫不负有心人，此话不假。”
亚瑟确信这会是一个广受欢迎的童话。不只是王耀，就连原本在角落嬉闹的独角兽与黑猫也被吸引过来。黑猫试探着伸爪去够独角兽柔顺的鬃毛，就像它用肉垫拍击亚瑟的手掌一样亲昵友好。
王耀觉得这样的对话简直无穷无尽，因此他只能打断亚瑟的朗诵，抱歉地询问道：“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亚瑟？”
这是王耀生命中最安静的时刻。不论是黑猫与独角兽的扭打声，还是花瓶被碰倒的破碎声，甚至二人逐渐贴近的呼吸声，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他只听见亚瑟的毛绒拖鞋在地毯上摩擦，蹭动，向他一步一步地越靠越近。
亚瑟说：“黑猫与独角兽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就像王耀与亚瑟·柯克兰。
这是真实，而非梦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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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日快乐呀！感谢看到这里的你！😚😚祝眉先生与王先生幸福快乐每一天！也祝各位小天使们吃粮愉快！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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