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长梦短俱是梦

【毛莫】调笑令

*投喂狗友的毛毛雨小甜饼。

*我流扯淡。私设如山。

*无逻辑撒糖。ooc。慎入。

  但凡是在江湖上得了意的,大都再不肯屈尊光顾洛阳城这家老旧的酒楼。单剩了那些个两鬓生了斑白的落魄浪荡子,因念着年少时这酒楼的风光,仍不时地唤来几个狐朋狗友于此小酌。酒劲儿上头,天大的牛皮也敢往外吹。横竖在座各位皆是刀磨剑钝的,不怕有人前来戳破。横竖也算半个江湖人,虽没混出甚么名堂,口头心头记挂的仍是江湖事。一行人言三道五,不自禁便提起近来东海的事儿来。个中一独眼的汉子听闻那甚么岛上有个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不禁连声叹叹,道:

  “若非凑不得路费,定也叫那老儿治治我这瞎了的招子。”

  众人闻言,大笑不止。好心些的弟兄便替他将海碗似的豁口酒盏斟满了,道:“盘缠算甚么难事儿,大家伙儿各自掏掏,也就有了。只是人家说那地方的大夫怪得很,傲气矜贵,轻易不肯出手。——你当他救的是何人?”

  这厢话茬儿堪堪吐露一半,那厢已有沉不住气的高声嚷道:“臭显摆甚么,就你消息灵通?那老头儿救的是浩气盟的穆玄英穆少侠,便是撇开浩气盟,单冲着人家的侠名,也是合该救的。拿旁人立立规矩也罢,救个穆少侠,有甚么稀奇?”

  倒酒的颇不服气,重重撂下酒坛,道:“你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我倒要问你,你既知道那老头儿医的是谁,那一定也晓得替他求医的姓甚名谁了?话讲半截儿烂舌头,还不赶紧地说道说道?”

  心急的一噎,登时矮了半截儿,缩着颈子埋头剥毛豆儿去了。倒酒的也不追究,哈哈一笑,又对众人续道:“你们当那求医的是谁?正是那恶人谷的十恶之一,小疯子莫雨。先前听我那与恶人谷做过买卖的弟兄说,小疯子确有疯症,我还不信。好端端一个年轻人,生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哪儿来的疯病?可人家这样一讲,由不得我不信上个七八分。凭人笨想也想得到,要不是当真疯了,哪个恶人谷出来的主儿肯替浩气盟的人求医?”

  一行人面面相觑,饮酒的划拳的剥毛豆儿的也纷纷停住了,唯有那独眼的不见半点子波澜,自顾自地喝酒吃菜,末了痛痛快快打出个酒嗝儿,道:“我当是甚么稀罕事儿,也值得老弟你这样吊着咱弟兄们的胃口。你们难道都不晓得,那恶人谷的小疯子自认做穆少侠的哥哥?那个亲热劲儿,我见过的当真,空口白说,怕的是你们不信。替自家兄弟求医问药,还不都是分内事儿,哪儿能扰着咱推杯换盏?”

  此话一出,那些原本听怔了的重又活络起心思来,连连推搡这独眼的,又忙乱乱倒满了酒,殷勤道:“大哥还同那小疯子扯过干系?”

  独眼的呷一口酒,道:“何止扯过干系?你们没赶上,我是见着了的。——那年岁我出师不久,才打村儿里晃出来,一对招子还是齐全的。人家说洛阳城热闹,我便一路往洛阳来,恰便在这家酒楼吃的晌午。可别嫌这地儿窄,当年可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酒家,连楼都比别个儿高出一截。酒是陈年的佳酿,厨子是大老远儿请过来的,女掌柜更是漂亮得赛天仙。我初来乍到,待了几天,才发现这儿的江湖人都兴爬高楼。说是瞧风景,实是借机比试轻功,要挟那输家请众人吃酒。年轻气盛么,掂不清自个儿的斤两,见没人邀我,我便赌了气,专爬这酒楼。连着跳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叫我蹦跶上了去。可还没站稳脚跟儿,又险些叫那捷足先登的崽子吓得倒仰跌下来……”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哄堂大笑。独眼的亦跟着笑得开怀,末了方道:“甚么十恶,甚么小疯子,我当年瞧见的,就是村里一手能拎一个的小孩儿,穿得还算干净,只病病歪歪的,身上带伤的模样儿,也不知他怎个上了来。我到底儿是心善,见他一味地发傻发怔,便同他搭话儿,问这小兄弟作甚的呆在此处,哪里晓得他是个不怕生的,仗着手头有几个子儿,竟支使得我团团打转,做东做西,真拿我当了个雇来的长工,不使唤白不使唤。”

  众人仍听得发笑,胆大的便揪着这茬儿发问:“若说是现下的小疯子也罢,难不成大哥你还怕过一个小孩儿?就由着他作弄支使?”

  独眼的摆摆手,推过酒盏去叫人添了,道:“马善被人骑,心善被人欺。个半大的崽子变着法子要寻他那不知死活的弟弟,摸遍了全身凑出的那点子碎银尽数搁在跟前,换做了你,你就能不依?就是家里没有兄弟的,日后在江湖走动,还能不多出几个兄弟来?那小子也是急了,有人盯着他不让乱跑,他便爬到这楼上来瞧,总想着站得够高便能望见弟弟了。他哪里晓得,他要寻弟弟,还得往西边儿去呢。来来回回,当真折腾死了人。他那些钱,不够挂个马掌的,这岂不是赔本的买卖?可那时候人傻么,还没喝过江湖水,便以为自个儿是个江湖人了。走的时候非但没计较辛苦钱,反倒安慰了小孩儿好一会子,说甚么有缘自会相逢,等你弟弟活蹦乱跳能嚷嚷了,便领他来这酒馆子,我请喝酒。”

  他讲一出,便喝一碗酒。见一坛子见了底儿,便倒扣了酒碗。其他几个见故事讲罢,纵是没心肠的也要跟着唏嘘两声,道:“想不到穆少侠同小疯子还有这层干系。”

  先前那倒酒的自是机灵,暗自忖度着众人酒尽兴未尽,便扬声唤了小二要酒,又道:“人活一世,哪能不叫这命玩上个几回?咱说回那东海之变,听说小疯子求着神医老儿救了自家兄弟,紧跟着便拼着散尽一身功力要换血。要知道他那疯病,非换血不可根除。如此一着,实是险棋。只是自换血后,便再无传过这边儿来的小道消息。有人说他多半死了,有人说是叫穆少侠瞒天过海带回落雁城了,更有甚者,说甚么入山砍柴时亲眼瞧见小疯子在一小院儿内洗手作羹汤,那穆少侠蹲在一边儿拨火扒蒜,没有半点子武林天骄的派头。眼下尚不知此番言论真假,大哥若有心,不妨亲自一探?”

  这会子还不待听者发笑,那墙角一桌倒抢先乐出声来。众人抬眼一瞧,只见那桌亦是两个年轻侠客,一个神情淡淡,只顾剥了毛豆儿扔进对面的白瓷碟内,另一个笑得欢实,忽发觉人都瞅他,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一挠头,颇为识相地拎了坛子过来敬酒。众人见他这般讨喜,也无甚好怪的,遂大喇喇同他喝起来,少不得有人问道:“小兄弟方才听了甚么去,有甚么好笑?”

  小年轻打了个哈哈,道:“我没甚么见识,沾诸位前辈的光听了一耳朵江湖奇谈,觉得有趣,这才发笑。”

  这一声前辈自是极叫人受用的,在座的纷纷了然地点一点头,又问:“桌边的是你甚么人,怎的不叫来同饮两杯?”

  小年轻又挠一挠头,道:“那个么,是我哥哥。我说诸位大哥讲的是实话,他非说是一派胡言。方才拌了嘴,现下正同我闹别扭。待我敬过诸位,回去把毛豆儿换成花生米,兴许还能哄得回来。”

  众人又是一笑,独眼的道:“小兄弟当真胡闹,哪里来的弟弟哄兄长的道理?——我再问问你,你来洛阳,是你兄长领你出来行走江湖么?”

  见小年轻点了点头,独眼的便不自禁拿出些教训的口吻,道:“你年纪尚小,然若是眼下方才初入江湖,还是晚了些。江湖江湖,要走江湖,须得趁早。”

  小年轻闻言一乐,掂掂手中的坛子敬过一圈,又拎高了遥遥敬一敬他那懒待搭理他的兄长,笑道:

  “前辈此言差矣,走江湖何须论晚早。依我看,携着对的人,来了对的地儿,喝着对的酒,便不早不晚,恰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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